了唠叨:“厂长今天跟我们讲,因为现在物资供给不上,厂里资金短缺,所以从这个月起薪资要降。你们俩听好了,以后,不准再胡乱花钱。只要饿不死,多余的东西,不许乱买。知没?”
“哦。懂了。”王婉宁心里没打采,可嘴上也不敢忤逆母上大人的旨意,更何况武藤还不在场。她脑子里有了个念想,但听母亲说话严肃,好似并无反驳余地,便只得撇撇嘴角,猫着腰匍匐在桌前,继续拿铅笔在图画本上描绘新的素描。
“良明,”母亲见自己儿子不正脸儿瞧自己,又不吱声答应,于是放下了手里的活计,提高了嗓门儿问:“你听到没?”
“知了”。王良明略不耐烦地应付了母亲的问话,依然低着,手也还拿着抹布伸在几个玻璃罩里没抽出来。他早前瞧见屋里几盏煤油灯的玻璃罩都被火苗儿熏黑了,就提前拆卸下来,本打算等武藤回来叫他。可飞行员一时半会儿的又没个踪影,让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趁此时拿棉布把灯罩拾掇了。
不过,王良明也渐渐发觉,男人在自己家时间待得长了后,自己的胆量亦随之增长了不少,仿佛真真是找着了个靠山似的。他睨了眼旁正练习着画画的妹妹,目光紧接着移到了她手旁几崭新的铅笔和一盒碳条那里。王良明知,这是不久前武藤帮她添置的物什。
“娘,其实……”他思索了半晌,有意无意地和母亲说:“武…武大哥和我每天不也在赚钱养家嘛。况且,他现在还捯饬出不少路子,弄得人五人六的。要是只说钱,咱其实也不愁。而且,……”
“我要提醒你们的,就是这事儿!”母亲一听王良明这么讲,眉骤然一紧,赶忙打断了他,把手儿的针线活儿也给放下了。她不轻不重地清了清嗓子,尔后稍显郑重地告诫:“你们一定得给我记好。虽说,他现在是…算咱家的一份子吧。可是,这手心手背是肉,但外人他到了仍是外人。咱们若要什么都赖着他,事事靠他养,那将来,指不定早晚会出什么差池。”
“娘,”王婉宁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铅笔,生怕一会儿因受到母亲的惊吓而不小心给折断了。她讲:“您…想多了吧?”
“你小小年纪,懂什么?”母亲的话语开始掺杂了呵斥,她告诉王婉宁:“你俩可给我听好了。这世,人情世故你娘我能懂的不比你们多?现在这什么时候,可容不得大意,大意不得。”
“娘,您这么说的话,可就太见外了啊。”
王良明听着母亲这番话儿,不知怎的心里也开始隐隐来气儿。他将一枚玻璃灯罩不轻不重地搁到桌边上,故意磕出了声儿清响,继续讲:“这当初也是您首先把武…武大哥当成自家人的,而且还邀着他进家里住。您也没少吃他的饭,没少用他买来的东西。怎么过这么些日子都没说,今儿个反倒掰持起什么外人不外人的了?”
“嗨?我说你们怎么回事?”愠怒渐渐浮现在了母亲的脸庞上。她倏然站起,双手叉着腰,亮着嗓门儿大声呵斥:“合着你们娘苦口婆心地教诲你们,你们…你们反倒还嫌弃了是不?”
一阵强烈的烦躁,顷刻席卷了王良明的内心,让他猛地想把手中的灯罩摔碎到地上。只不过,未等他将其付诸行动,自家的大门儿上就响起了“笃笃笃”的敲门声,暂停了眼看就要爆发的争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