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王良明一边跟武藤讲,一边缓缓将手掌摊开,在灯光下默默观察。
虽说日久天长,旧时曾留下的伤痕已经悄然褪去。但是,曾经听过的那些怒吼,以及戒尺或带打在肉上的声响,终究还是他心中无法抹去的一阴影。
“所以,你现在还觉得……”半晌过后,王良明转过,问坐在旁的男人,说:“我过去的生活,很好吗?”
武藤伸了胳膊,将王良明揽了过去。男人沉着脸,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,感慨地讲:“和我比起来嘛,肯定还是要好多了。”
“你…小时候,也和我一样?”王良明问。
“那还用说。”武藤挑眉看了他一眼后,将手用力攥成了一个拳,使得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再度微微隆起。他告诉王良明:“虽然,我基本没和父母相很久,不是在小时候挨打。但你以为,我这结实的板儿,是凭空来的?也差不多,都算是…被打出来的吧。”
“啊?”王良明没听懂他所要跟自己表达的涵义,问他:“这个……不是因为你是当兵的,所以才……”
“嗯。你说的没错。单拿我们航空兵来讲,除了要上技能课与驾驶实之外,每周七天,都会有不间断的能拉练。但是呢,”武藤顿了顿,告诉王良明:“假如你是刚入伍的新兵,就会被老兵排挤,欺压。若是闹出了很大的矛盾,挨拳,也是免不了的。”
“这么严重?”王良明虽说对此并不奇怪,但仍有点惊诧,问:“自己人之间…也会…打架?”
“岂止是打架,有些时候恨不得都能闹出人命来。”武藤说着,便再点上了一支烟,又试图想进王良明嘴里。不过相了那么些日子,王良明对他这套,早已经有了自己的‘应对策略’:接过后,直接就作势要往窗外扔。
武藤只好无奈地笑了笑,将烟重新拿了回来,自己抽。
“给你讲一件事,不过也不是我的亲经历,从别的战友那里听来的。”男人将相册往后翻了几页,一边略了解着王良明和他家人过去生活的一些片段,一边跟他说起自己那边的故事:
“大约是去年,还是在太平洋战场,不是你们这里。”武藤说:“我们的战机编队从里亚纳东边执行任务回来后,大伙儿都在为首战告捷而庆祝。不过,据说有一位曹长,好似是因为,觉得飞行员的生命比较宝贵,不应该在座机被击中后,用‘零战’的方式,撞向敌舰,就跟他们的长官发生了争执。”
“结果,他就这么被长官给暴打了一顿。而且不光是打,他长官最后还掏出了枪,想直接毙了他。得亏当时还有人帮忙拦下,加上他之前战功显赫,此事才不了了之。”
“真没想到。”王良明听完后,感慨地对他说:“我曾经以为,你们的军队,对内,自己人之间应该是很团结的,这样你们才可能以那么快的速度,侵占了我们那么多的城市。可我还真不知,原来你们内,并不是铁板一块。跟我们那会儿的北洋军,一个德行。”
“哈哈,怎么可能团结呢?”武藤像是在自嘲一般,略带讥讽地讲:“就拿我原来所在的关东军来说,老兵着新兵去买酒,酗酒完后再殴打新兵的事情,都很常见。那时候,我们这些人,也没少被欺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