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远灯没有说话，只觉得心尖上有尖锐的疼痛，脑海中无数念闪烁：他确实不再爱自己了，他宁愿和范归一起死在漠北，成为阵法的祭品，也不愿与自己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似乎有什么异物侵入了自己口中，叶孟觉迷迷糊糊地将渡入口中的醒酒茶吞了下去。几乎所有人都在指望这自己，不止是宗门弟子，还有那些一无所知的平民百姓。对于他们而言，他们只知灵州城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封闭，其余的便是各种扑朔迷离的传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或许……”重璋淡淡地说，“或许我们可以与魔门那边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是几日前所受的伤，但李光远无论是修为地位都已是一，连他也已负伤，其余普通弟子境况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叶孟觉清醒了几分，很快，他又笑了起来：“你不用再拿这种无稽之谈来安我了，他们……他们可恨不得咱们早点死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重璋没有说话，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，终于，他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：“如果水镜观没有在背后我们一刀的话，我想……我们大概能撑到下半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让叶孟觉也染上了一个谈不上多糟糕的病，酗酒。

        重璋紧紧咬着嘴，很想狠狠地给叶孟觉来上几个耳光。可他知自己不到，打在面前这人脸上，只会痛在自己心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的背后空无一人，北武大陆的宗门都在等待着漠北的陷落，好用他们的命来作为玄天大阵的起始。

        叶孟觉静静地坐在桌前，沉默地听着李光远向他报告这些日子来的死伤状况，面上没有丝毫血色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快，灵州城封锁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耳中，这下所有人都知他们已经被自己的宗门所抛弃。绝望反倒让这来自不同地方的数万名弟子格外齐心，竟然让僵持不下的局势有了突破口，魔门八损失惨重，竟有了溃败之相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到他口干燥地说完，屋内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最后还是叶孟觉注意到了李光远抽搐的左，好心让他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已经是重璋不知多少次走进这个充满酒气的房间，他理解叶孟觉的情绪，但今日他却有些生气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的好消息却并不能让叶孟觉提起神来，所有人都被这短暂的胜利所迷惑的时候，他却十分清楚，很快……漠北就要弹尽粮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听说因为弟兄们的努力，那正在考虑是否要放弃玄天大阵的计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师尊，这个时辰，陆远灯应该已经发现你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强地从床上把叶孟觉拽起来，将冰冷的瓷碗抵在他的边：“师尊，你到底要颓废到什么时候去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叶孟觉的睫颤动了几下，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，依稀辨认出重璋的模样，便无所谓地倒在了他的怀中：“是重璋啊，今天怎么了吗？你好像很不高兴。＂

转瞬之间，他却已经消失在了自己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面前弟子见他久久不语，小心翼翼地问：“师叔的意思是…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从前范归可谓是千杯不倒，但叶孟觉却是个沾不得几杯酒就会面红耳赤的可怜人，他每天晚上都喝得迷迷糊糊的，反正第二天清晨一定会看到重璋送上来的那碗醒酒茶。

        几百里外的紫微分坛之内，一切仍是如常，春寒已经离开了数日，掌门的调令未下，但与魔门的战斗仍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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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叶孟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，有些悲哀地望着重璋：“你放心，他不会回来找我的。只是……我们还能撑多久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看来他早有准备，或许叶孟觉早记起了范归，在自己面前的温顺，不过都是为骗得自己对他放松警惕。

        陆远灯的眼神竟有些飘忽，他轻叹了口气：“罢了，不必再找了，回灵州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重璋很久没有品尝过叶孟觉的滋味，印象里它该是柔的，可现在，那人的嘴干涩而冰冷，陌生得让他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师叔，这一带的林子都派人找过了，没有……见到叶师弟的行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住口！”叶孟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，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重璋，“你居然会有这样的念，投降？！难你认为我们投降的命运会比被自己人杀掉好上多少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有些心烦意乱，却也明白，无论如何，阵法的事情才是最首要的，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着那澄澈的茶水，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，突然喝了一大口，旋即拉住那人的衣襟，强行嘴对嘴地灌了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