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音琪没力掺合进这团混乱中,她只担心能不能撑得住,一直陪在老人旁边,安她说父母在危难关可能已经落了海,但暂时还没搜救到而已。
还没得到答案,伤者的家人已经一把把她扯到旁边,指着救护车冲她又哭又吼,说人好好的到了你们家,现在被烧成这样,你们家得负责到底!
海浪拍打岸边,溅起的细沫落在谷音琪角,她了一下,觉得好苦。
过了好久火才被扑灭,那时天空已经蒙蒙亮,云很厚,遮住了日出,也起风了,空气里全是烈的汽油味。
蔡坚像只落水狗,浑透,冷得直打颤,谷音琪顾不上伤者家属,扑过去问她父母有没有逃出来。
次爆炸,砰一声直接震了老太太的膝盖,谷音琪没站穩,被攥着往下,两嫲孙坐在地上发了好一会愣,才开始后知后觉地哭起来。
谷丽悲愤交加,第一次对着纪鸿盛破口大骂,说那好歹是她亲哥哥!
两人都被炸了半边子,脸被火烧得开肉绽,一人伤得较轻,还能哼哼唧唧,但另一人的左手已是血肉模糊,躺在担架床上一副快没了呼的样子。
蔡坚惊魂未定,牙齿颤得口齿不清,谷音琪只听清了火太大了、都让他别边煮饭边呷烟了。
够了。
谷强的尸在船舱里被发现,被烈火烧得焦黑,张芳的尸漂在附近海面,被海水浸得惨白。
韩哲眉心紧蹙,猛地伸手,拉住了谷音琪的手腕,阻止她继续说下去,谷音琪,够了。
如果没哭,至少也是眼眶里蓄着泪来回打转、或眼眶红透的模样。
谷丽见凶多吉少,已经开始哭天抢地。
船员叫蔡坚,二十五六岁,年纪不大,但跟着谷强也有好几年了。
谷音琪伸手扯住他的衬衫袖子,拉着他继续往前走,接着说: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,反正就是为了赔偿伤者,我家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,房子啊,舢板啊,摩托车啊。
他本以为女孩会哭。
阿坚也被送去县医院,姑姑和姑父这时赶到码。
韩哲开口,想要打断她的回忆。
另一艘救援艇很快也来了,送来另一个船员。
可谷音琪没有,仿佛刚才讲的是不知网上哪里听来的新闻,而不是发生在她上的事。
姑父纪鸿盛被问得心烦,一口把烟啐在地,黑着脸说这是谷家的事,和他们纪家扯不上关系。
调查结果说是船上饭用的煤气罐爆炸导致的事故,那两名伤者离爆炸点太近,所以伤得比较重,阿坚离爆炸点比较遠,直接海了,我妈、我妈
那种心脏被刺扎了一下的感觉又来了。
谷音琪追着担架床跑,不停问那个轻伤者,问她父母怎么样了,有没有逃出来。
又来了,韩哲皱起眉。
一艘救援艇先回来的,载来了两名伤者。
她
没去打扰老太太可能已经是伤者家属最后的仁慈,一群人围住谷丽要个说法,五句里有三句在问谷家要怎么赔偿,医药费要怎么负责。
我没干这行之前也过其它工作的,什么派传单,餐厅侍应,接单剪视频,这些我都过的家教没让家长看上,嫌我太年轻。哦对了,我还过你家便利店的临时工,夜班的!工钱有点少哦老板。
可谷音琪置若罔闻,低着一直往前走,脚底下的木栈吱嘎作响,就像回忆逐渐支离破碎的声音。
风开了谷音琪一直挡住脸的衫帽,当女孩抬起时,韩哲怔住了,不知不觉松了她的手腕。
两个年轻小伙都是村里人,是谷强在购入新渔船后才请来的,说是活儿多了,得增加人手。
她角勾起,朝韩哲笑了笑:我没事啊,我已经能很平静地说出这件事了,我长大啦。
谷音琪望向他嘻嘻笑,继续说:但这些来钱都太慢了,课余时间我一直在赚钱,也遠遠不够。伤者家属追得太凶,加上那时候阿嫲出了点事,我得把她接到这边住,多了一笔开销。刚好那时候有夜店招氛围组,我就去了,嗯,大致上就是这么个过程了。
拖船出动去拉事故船的残骸,搜救艇这次靠岸,艇上载了两尸。